下午7点半左右，外公走了。
我下楼时，妈妈给我说的，我的心里咯噔一下，感觉事情来得很突然。
一下子，所有的往事涌上心头。
外公和外婆是我生命中,非常重要的两个老人。从小学三年级一直到上高中，我在外公家住了六年。
人的一生中又有几个六年？
六年的时间，我和他们有了深厚的感情。那六年是我童年的大部分时光。
外公最近一段时间会走，我心里是感知的，不过，还是觉得很突然。
年前的时候，去看过外公三次。
第一次，他身体看着还比较硬朗，能吃、能喝、能走路。但是，跟前一个月相比，明显差了很多。一个月前，外公还骑着自行车到处走动。我去寄快递时，总能碰到他，然后停下跟他打招呼。他总是说，有事赶快去忙吧。
那天，外公一个人在院子里晒太阳，小舅去门店了。
我跟S君就陪外公说话。
外公说，胸口顶的很，出气不顺畅。
我说，去医院看看吧，应该没什么大问题。
外公说，不去，我的病我清楚，看了也没用。
外公脾气很倔，我说什么都没用。
看到外公脸上有伤，我就问，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？
外公说，什么？什么？
我大声说，他才听到。
外公说，昨天晚上从床上掉下了，差点死了，幸好你二舅来了。
说着说着，老人就哭了起来。
看着老人哭，我心里特别难受，孩子虽然很多，多数都各自忙光景，老人孤苦伶仃。
现在，几个孩子轮着照顾老人，给老人送饭，有的，不问老人想吃什么，反正拿过来，往桌子上一放就走了。
看着院子里，房檐下，桌子上剩着的大半碗饭，就知道老人上午饭没吃好。
我说，外公，你想吃什么，我去给你买。
外公说，屋里啥都有，我不饿。
老人哽咽着不再哭了。
外公接着说，那边车子上有个日历，你给拿过来。
我说，拿日历干什么？
外公指着2月18号这一天，对我说，这个时候我的时间就到了。
我的心里酸了一下，痛了一下，咯噔了一下。
18号是正月初三。
我们临走的时候，外公叫住了我，让我扶他到厨房。
我说，有什么事，让我去，你坐着别动。
外公说，你扶我过去。
我说什么都没用，这就是外公的倔脾气。
走到厨房，外公拿出3个白萝卜，本来要自己洗的，气喘厉害，我就扶他回去坐下了。
他说，一动胸口就顶的很，气喘不过来。
那天阳光虽好，气温却很低、天很冷。
我一边用冷水洗萝卜，外公一边说，这是我在菜市场捡的，过年谁都不用来看我，我可以吃这个。
我心里酸酸的，我说，去给你买点其他菜吧。
外公一下就生气了，买什么买，浪费钱。
我不想他生气，就没再说什么。
第二次去看他的时候，他病倒了，住进了卫生所。
医院给输了一天的液，检查的结果是让外公转院。外公怕花钱，怎么说都不去，非要回家。
小舅跟二舅想办法拖着，让我和妈妈一起再劝劝外公，在他们看来，妈妈的话，外公多少还愿意听一些，毕竟妈妈照顾老人最多。
外公脾气很倔，怎么劝都没用，只好回家了。
第三次去看，是他回家的第二天，在大家的劝说下，终于同意去二院。
到医院，经过一番检查，直接就住进了重症监护室。
在医院住了有两天，外公就要回家了，他舍不得花钱，还拔了针头，谁劝都没用，只能回家。
回到家之后，就是儿女几个，一人一天，轮番照看。
外公想一走了之，可是，没人能帮他，也没人敢帮他。
我能感受到外公那段时间的痛苦。后来，外公药也不吃了。
外公在生命的最后时刻，还是想着孩子们的，虽然有些子女太忙没有时间尽孝，他还在努力跟病魔抗争，不想在全家团圆的大过年一走了之，从而给孩子们带来麻烦。
外公捱到了快清明，就这样静静地走了。
23号下午7点半左右，外公走了。
我跟妈妈第一时间赶到，看着外公那慈祥的面容，想起那童年跟在外公屁股后的日子，每天下午放学，外婆都会派我去接外公，外公推着满载修自行车工具的平车，缓慢地往家走，因为年龄大，外公走的很慢，我就会在旁边用劲儿推，有时候大宾和二宾也在，这样我们就一起帮忙推车子。
孙子帮爷爷推车，或许，那也是外公最幸福的日子了。
想到这些，我的眼泪一下子就忍不住地流了下来。
2018.3.24晚